青狮子2020学级导师

火焰纹章风花雪月 - 帝弥雷丝 - 邀请用餐带来的脑洞

五年前学院篇的小故事
我、我真的是完全取不出标题……


【之一 布鲁赞】
从一个普通佣兵变成士官学校老师的第一个周末,贝雷丝陷入了茫然。
她在依然觉得陌生的房间醒来,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听见隔壁有轻微的动静。
……隔壁是那个高大的达斯卡人对吧?她记得他叫杜笃,也是她的学生。就在前不久,一墙之隔的陌生人对她还不会有任何影响,而现在她试图从声音辨认出他的每一个行动,想从中得到个主意。
——今天该做什么?
她听见有人敲杜笃的门,接着响起了说话声。听上去有一点耳熟,仿佛是她的新级长,露迷尔村碰见的那个叫做帝弥托利的年轻人。
不,不是普通的年轻人,是法嘉斯的王子。
她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会和王子扯上什么关系。一般父亲接受的任务,委托人最高的身份也就是小领主了,还很少能见到真人,只是和管家或代理人打交道。就算如此,她也通常置之不理,只听从父亲的指令行事。
她所会的一切都是从父亲身上学到的,无论是战斗还是读写。她从未有过可以称为老师的人,突然之间,这却成了她的身份。
她从来没有感到过害怕,即使现在也一样。她只是希望有人能告诉她,像这样无所事事的一天该怎么办?
隔壁的人声伴随着脚步声渐渐远去,她跳下床铺,换上外出的衣服,决定去找父亲。
“去和你的学生们说说话吧。”杰拉尔特说。
贝雷丝觉得是一个好主意。这些学生——虽然她对如何做一个老师毫无头绪——是接下来要与她相处整整一年的人,她至少可以开始学着了解他们。
她在大修道院逛了一圈,无论认识不认识,几乎与每个人都说了话。她拿了杜笃给的种子去种在温室,替芙莲钓到了一条鲫鱼——简直是小意思,和杰拉尔特钓鱼是她的日常,还和总是带着剑的菲力克斯过了过招。和这些人相处,好像也不难。
“唷,老师~要不要和我一起吃个饭呀?”中午在宿舍一楼,她意外地被人叫住。
她转过头,认出这个红头发的人是希尔凡。
一起吃饭?和学生吗?她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睁大眼睛,盯着他等他接着往下说。
“呀~老师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难道是对我有兴趣吗?”希尔凡调侃道,“虽然对老师出手不大好……咳咳。”
他突然闭嘴,贝雷丝发现有人在身后。
“希尔凡。”青狮子的级长以目光警告他,”老师,请你不要在意他。”
贝雷丝一头雾水,在意希尔凡?在意什么?她看看帝弥托利,又看看希尔凡,说道:“希尔凡,我很愿意和你一起吃饭,可以的话,帝弥托利也一起来吧。”
两个人一起愣住,看着贝雷丝往食堂走去。
“喂,殿下……老师这是要同时和我们两个约会吗?”希尔凡摸摸头说。
帝弥托利严厉地瞪他一眼:“你不要胡说八道了,希尔凡。这是个好机会,我们正好可以多了解一下老师。我知道她是杰拉尔特大人的女儿,但除了这一点,我们对她几乎一无所知。”
希尔凡点点头:“我明白,殿下。那么,就交给我吧,和老师好好的聊聊天。”
贝雷丝站在食堂柜台前,对着琳琅满目的菜色沉思。
她自己吃什么都不要紧,但是,是不是应该问一下那两位想吃什么?
“请给我们三份布鲁赞。”帝弥托利说。
贝雷丝没说话,帝弥托利看看她:“啊,老师,请原谅我自作主张。布鲁赞是法嘉斯的传统面包,我想让老师尝尝。”
“正好是殿下和我都最喜欢的呢,老师,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希尔凡笑着说。帝弥托利也笑了一笑,贝雷丝觉得他笑得跟希尔凡有一点不一样,多看了他一眼。
“……果然不错。”贝雷丝尝过布鲁赞说。
希尔凡很开心:“对吧?法嘉斯人从长牙开始就会每天吃这个,有人还说如果一天没吃布鲁赞,简直就像失去了灵魂呢。”
“英谷莉特也太夸张了。”帝弥托利摇头。
“英谷莉特……”贝雷丝想起那个认真的少女,“她真的有这么喜欢这个吗?”
对面两人不约而同地笑出声。“不止这个,说到食物,英谷莉特那家伙可是比世界上任何人都更认真呢。”希尔凡说。
“她真的很喜欢吃东西。”帝弥托利赞同道。
贝雷丝点点头:“原来如此。那你们两人喜欢什么事情?”
“哎?我们吗?”希尔凡咬了一口面包,“殿下的爱好就是训练吧,和菲力克斯一模一样。至于我嘛……”
“你的爱好实在有点让人说不出口,希尔凡。加尔古马库可不是法嘉斯,你至少在这里要收敛一下吧。如果因为你的不当行为引发什么外交事件的话,我不会轻易原谅你的,你要有这样的觉悟。”
希尔凡苦着脸:“老师,就是这样,这个古板又顽固的人完全无法理解我啊……”
贝雷丝说:“你们感情很好。”
“啊啊,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孽缘啊,殿下也好,菲力克斯也好,还有英谷莉特。”
“孽缘吗?这话应该由英谷莉特来说吧,希尔凡。给她造成最大困扰的,不就是你的素行不端吗?”
“至少在我吃布鲁赞的时候饶了我吧,殿下,再唠叨下去面包都要变苦了……”
饭后贝雷丝说要去找玛努艾拉请教明天的课程,与他们告了别。希尔凡转向帝弥托利:“呐,殿下,我怎么觉得好像都是在喋喋不休地说我们的事情?”
“我也有这种感觉。总觉得什么都可以对老师没有防备地说出去,明明才刚认识不久。也许她就是有这种魔力吧……”帝弥托利目送贝雷丝离去,若有所思。


【之二 香烤洋葱汤】
一节过去,贝雷丝对大修道院和她的学生都熟悉了许多。作为级长的帝弥托利非常详细地给她列举了学生们各自的长处和不足,她和他认真商量后,一一定下了大家的学习目标。除了希尔凡有点懒散,其他学生都非常勤勉地每天练习。她渐渐觉得做老师并没有那么难。
“你在学校里是他们的老师,在战场上就是他们的将领,他们的性命掌握在你手里。所以你的每一步都要考虑清楚,明白了吗?”
节末讨伐盗贼的课题前,杰拉尔特叮嘱她。他明白贝雷丝本身不需要他担心,但他的女儿只在学级对抗指挥过作战。即使她那一次漂亮地赢了,这次可是真正以性命相搏的。如果学生出现不测,他不知道她会有什么反应。
贝雷丝严肃地点头,然后受了一身的伤回来。
“杰拉尔特大人,我真的很抱歉。老师会受这么多伤,是因为保护我们的缘故……作为级长,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帝弥托利护送贝雷丝从医务室回到她的房间,对闻讯赶来的杰拉尔特说。
杰拉尔特叹了口气:“不,这是这家伙作为教师的责任。你们毕竟是一群刚上战场的小鬼……年轻人,她的职责就是把你们活着带回来。”
贝雷丝也对帝弥托利点头,他看上去仍然有点不安。
“如果殿下想要补偿的话,就替这家伙带些食物来吧。她从以前开始,受了伤就格外需要吃东西。”杰拉尔特爽朗地笑着说。
帝弥托利看着贝雷丝:“是、是这样吗……?那么,我这就去食堂,老师想要什么?”
贝雷丝想了想,摇头道:“我不知道,帝弥托利可以帮我决定吗?”
帝弥托利很意外,答应下来。过了一会,他从食堂带来了香烤洋葱汤。
“杰拉尔特大人已经走了吗?”他把两份汤放在贝雷丝的桌上,“我也带了他的份,怎么办?”
贝雷丝说:“帝弥托利也一起吃吧。”
“这样吗?……也好,那我就打扰了,老师。”
贝雷丝舀了一勺汤放进嘴里,感到热度顺着脖颈滑到胃里,满足地出了口气。
“老师喜欢吗?”帝弥托利问。
贝雷丝点头:“谢谢你,帝弥托利。不过,我还以为你会带布鲁赞来。”
帝弥托利笑了笑:“我原本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正好看见了这道汤。小时候,每当我生病或练武受伤,继母大人就会亲手做香烤洋葱汤给我。大概因为这样,我觉得这是很能让人恢复元气的菜呢。”
“那你现在不喜欢了吗?”贝雷丝问。
帝弥托利一惊:“并不是……你为什么这样问?”
“……因为你看上去不像在吃喜欢的东西。”
帝弥托利勉强微笑:“不,我只是不饿罢了……老师,我能说句失礼的话吗?虽然你面无表情会让人理解成漠不关心,其实却相当敏锐呢。今天战场上也是,若不是老师那似乎没有死角的观察力,我们大概不可能全身而退吧……除了你,老师。”
贝雷丝低着头,用勺子搅动碗里的汤。
“老师,我想请你答应我,”帝弥托利放下餐具,认真地说:“无论情况如何,请不要再做出把自己性命置于危险之中的举动。在你已经因为雅妮特和英谷莉特受伤之后,还要为了我而……若不是菲力克斯及时斩了偷袭的弓箭手,我会一辈子不安的,老师。”
贝雷丝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答应你。相应的,你要好好的分析一下,为什么会让自己陷于当时的危险之中。我明明告诉你不要鲁莽接近术士了,不是吗?”
“那是因为……!”帝弥托利在贝雷丝责备的眼神下住了口。
“因为你觉得他会对我造成威胁。”
这不是问句,所以帝弥托利没有回答。
“我和他隔得足够远,他是不可能击中我的。你为了我而暴露自己,除了打乱当时的局势之外,没有任何好处。”
“……是的,老师,对不起。”
“虽然这么说……我还是很感谢你,帝弥托利。同样的,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贝雷丝说:“在战场上相信我。”
“……我明白了,老师。我答应你。”帝弥托利终于真正地微笑起来。


【之三 莎葛鲁特佐奶油】
去盖斯巴尔城协助镇压叛乱前,帝弥托利几次有事寻找贝雷丝,都发现她陪着情绪低落的亚修坐在大教堂里。
“亚修,你就算留在加尔古马库也没关系的……”他听见贝雷丝说。
亚修摇了摇头:“老师,我要去,拜托你让我去。罗纳特大人为什么……我想要知道他的理由。”
贝雷丝想了很久,回答他:“那么,如果你不愿意,就不用战斗。我想,帝弥托利是不会反对的……如果骑士团有意见的话,就让他们来找我。”
帝弥托利默默转身离开。
在大雾弥漫的马格德雷多山口,贝雷丝挡在几近崩溃的亚修身前,压下他颤抖的弓。
“你真是爱多管闲事。”卡多莉奴对她说,但不像反对的样子。
“帝弥托利,”贝雷丝回头,“你和英谷莉特掩护亚修去后翼找梅尔赛德司,他受伤了。”
帝弥托利没有动:“老师,你无法支开我们所有人。让英谷莉特带他去吧……你不要担心,我知道我的责任。”
贝雷丝深深注视他,然后点头。
回到加尔古马库后,亚修在房间里闷了很久,直到贝雷丝去敲他的门。
“你愿意帮我一起做料理吗?”贝雷丝问,“我想做莎葛鲁特佐奶油,杜笃说这是你最擅长的。”
亚修跟着她到了厨房,每个人都装作没看见他红肿的双眼。
“……啊,老师,醋栗果那样就够了,接下来要放在锅里蒸熟……杜笃,奶油的调制就交给你了……请住手!殿、殿下,那个不是糖,是盐呀!英谷莉特,你先不要吃果酱啦……雅妮特!梅尔赛德司!当心,那个还很烫!啊啊~不要管撒在地上的点心了,你们没被烫到吧?希尔凡、菲力克斯,不要光在旁边笑,也帮忙打扫一下吧……”
在众人的手忙脚乱中,帝弥托利站在角落,看着身边面不改色拍去头发上面粉的贝雷丝,悄悄弯起了嘴角。
“帝弥托利,你感冒了吗?”贝雷丝察觉他的目光,问道。
“咦?啊,不,并没有,”忽如其来的四目对视,让帝弥托利毫无来由地感到有些慌乱,“为什么……为什么老师觉得我感冒了?”
“我明明看见你事先尝了,却还是弄错了糖和盐,还以为是你鼻子塞住的关系。”
“不,大概只是累了吧……亚修现在看上去有精神多了,多亏了你呢,老师。”
贝雷丝拿起旁边的饼干,递给帝弥托利一块:“这样下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做好,先吃点别的吧。”
帝弥托利伸出手,感到贝雷丝的指尖轻柔地触到他的掌心。他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你不喜欢的话,还给我也不要紧的……”贝雷丝直直地看着他的手说。他不明所以,低头才发现饼干被自己握成了碎屑。
“啊!真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帝弥托利窘迫得红了脸,收回手藏在背后。
“你真的一身怪力呢。”贝雷丝叹了口气,把自己的饼干塞进嘴里。见她皱着眉鼓着脸,帝弥托利忍不住笑了出来。
“……老师,说起来,我有件事情想拜托你。其实,我最近开始指导修道院里孩子们的剑术……”


【之四 戈迪耶芝士香烤雉鸡肉】
习惯了每周一次的儿童剑术课之后,贝雷丝觉得还挺有趣的。她不算十分擅长与孩子相处,但比起帝弥托利,她的表现已经好得多了。
不知为何,他们一起指导时,帝弥托利常常是一副局促不安手足无措的样子,和平日里大相径庭。
“你握剑的方法不对,”贝雷丝让帝弥托利摆出正确的姿势,“肩膀要放松,背部挺直,手臂自然伸展,就像他这样……帝弥托利,连你都这么僵硬的话,我没有办法讲解哦。”
帝弥托利尽了最大的努力,还是无法忽视贝雷丝放在他肩背上的柔软双手。
“你的脸这么红,是累了吗?要不要先回去休息?”贝雷丝十分关心,把手贴在他的额头上。帝弥托利不敢直视她贴近的脸,只觉得热度从额头传到耳根,仿佛要燃烧起来。
就在此时,一个意想不到的熟人将他从窘境中救了出来。
“殿下?是殿下吗?”来访的伏拉鲁达利乌斯公爵惊喜地呼喊。
“我们本节的课题,是讨伐迈克朗啊……”骑士之间里,希尔凡闷闷地说。
罗德利古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教团不可能放着破裂之枪不管,你的父亲托我告诉你,让你一定要想办法取回来。”
“那……迈克朗呢?父亲怎么说?”
罗德利古摇了摇头。
希尔凡苦笑道:“我就知道是这样。”
他转身走到壁炉前,对着跳动的火光不语。
罗德利古长长地叹气。
青狮子学级习惯每天在一起吃晚饭,这一天长桌上少了希尔凡、菲力克斯和雅妮特,多了罗德利古。
“希尔凡就算了,连菲力克斯和雅妮特都不来,这是怎么回事?”英谷莉特皱眉。
“雅妮说她找到了父亲,我一下午都没再见到她呢。”梅尔赛德司说。
罗德利古接着答道:“贝雷丝大人说菲力克斯外出了,想必还没回来。”
帝弥托利察觉身边脸色如常的贝雷丝往后缩了一缩。
在远比平时沉闷的气氛中吃完饭,大家默默四散而去。罗德利古和帝弥托利留在桌上继续谈话,贝雷丝悄悄起身,趁罗德利古没注意,到主厨处端了一个托盘溜走。
如她的预料,缺席的三人都躲在自己房间里。雅妮特眼睛红红的,沙哑着声音感谢了她;菲力克斯责怪完她多事,别扭地因为她替他撒谎而道了谢;托盘上剩下最后一份食物,贝雷丝敲开了希尔凡的门。
“……是你啊。“希尔凡侧过身让她进去。
贝雷丝常常听说以“希尔凡的房间”为主题的轶事,自己进来还是头一次。她把托盘放在桌上,注意到旁边有一瓶鲜花,花瓶下面压着一封写了一半的信。
希尔凡关上门,见到她的目光所向,径直抽出信纸折了起来,放进抽屉里。
“你这么晚独自到我的房间来,会让人误会的哦,老师。”希尔凡说。内容虽和平时一样,贝雷丝却听出了异常的冰冷。
“就像我之前对亚修说的一样,你不愿意的话也不必去战斗。”沉默了好一会,她才开口说道。
“哦?你是在怜惜我吗?一个被迫和堕落的兄长作战的可怜弟弟,没想到拥有这样故事的男人能吸引你呢,老师。”希尔凡笑着说,眼睛里没有一丝笑意。
贝雷丝摇头道:“我是说真的,希尔凡。你不用担心破裂之枪,我之后会交给你的。”
“我才不担心破裂之枪……!”希尔凡压抑着怒火轻吼,“教团也好,父亲也好,连你也是……每个人都一口一个破裂之枪,那个东西到底有什么重要的?”
他一眼瞥到贝雷丝身上佩戴的天帝之剑,冷哼道:“不过拥有炎之纹章,能挥动天帝之剑的你,自然是不明白我在说什么的吧……什么纹章,什么英雄的遗产,都是些束缚人的东西……!”
贝雷丝垂头不语。
希尔凡深深呼吸,半天说道:“我失态了。对不起,老师,请你离开吧……明天我会去作战的。”
贝雷丝点头,看见托盘上已经冰凉的戈迪耶芝士香烤雉鸡肉,犹豫片刻还是说:“……你至少应该吃点东西。”
“……那正巧是我最讨厌的一道菜,老师。”希尔凡说,“但迈克朗很喜欢……哈,就和这该死的纹章一样呢,他想要而得不到,我虽然有,却从来没有人问过我要不要……”
啪的一声,希尔凡控制不住地抬手掀翻了托盘。瓷碟重重地摔在地板上,一块碎片弹了起来,划伤了贝雷丝的脸。
门被人从外打开,门口站着闻声而来的菲力克斯和黑着脸的帝弥托利。
“希尔——”
“谁也不要进来。”贝雷丝一边按着伤口止血,一边制止他俩开口。她出门时回了一下头,希尔凡这才看见她脸上的血流,顿时不知所措。
“这一点伤口不要紧,希尔凡,明天见。”她关上门。
“是我多事了。”贝雷丝说,知道菲力克斯和帝弥托利都在生气,一手一个硬拉着两人走开,准备塞回各自房间,“……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菲力克斯沉着脸从房间拿了一块手帕给她,把探出头查看情况的库罗德瞪回门内,没说话就回去了。帝弥托利从贝雷丝手里抽出手帕。
“……老师,如果我手太重,请你告诉我。”
贝雷丝乖乖站好,听凭帝弥托利擦去她脸上的血迹。
“我明天会向希尔凡道歉的。”贝雷丝小声说。
帝弥托利的手停顿在空中:“应该是希尔凡向你道歉才是。”
“……可是我一定做错了什么,他才会发这么大的火。毕竟我和你们认识还不久,也许说了不该说的话……我以后会注意。”贝雷丝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沉闷。
“老师,你不用注意。”帝弥托利的语气非常认真,贝雷丝不禁抬头看他,“即使认识不算久,我……大家都很信任这样的老师,你不需要改变什么。请你相信我,希尔凡并不是因为你而生气……我不能私自告诉你他的家事,等他冷静下来,他想必会自己对你解释。”
贝雷丝松了口气,点点头。
“谢谢你,帝弥托利……怎么了,我脸上还有血吗?”
“不……没、没有、没有了……”帝弥托利猛地回过神,惊慌地往后退了一步,脸比刚刚沾了血的贝雷丝还要红。
勉强和她道了别,他一头钻回房间,坐在椅子上捧住了头。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忘记了身在何处,只想抱住贝雷丝,然后把自己的嘴唇盖在她的上。
女神苏谛斯啊……他怎么能对老师有如此冒犯的念头?
他万万不可能想到的是,女神苏谛斯正在因为他的表现哈哈大笑,而贝雷丝怎么都问不出原因。


【之五 佐炖维罗娜】
贝雷丝有时回想起士官学校的第一个周末,会对自己当时的无所事事感到无法置信。半年过去,她的身边除了青狮子原本的八个学生,还多了芙莲和陆续从黑鹫和金鹿学级转来的人,于是每个假日都被学生围绕,充实得不可思议。
对于学级变动,汉尼曼不怎么在意,乐得有更多空闲研究纹章,玛努艾拉嘟囔了几句“难道我已经没有魅力了吗”,也放了人走。帝弥托利每周走进青狮子的教室时,都觉得比上周更加拥挤。
“我说,你管一管你家贝雷丝老师吧,金鹿都要空了啊!”库罗德对他抱怨道。
艾黛尔贾特扬起了头:“库罗德,这样有什么不好?既然如此轻易就走了,说明他们和你不是志同道合者,没有什么值得可惜的。”
库罗德腹诽,谁都看得出至少修伯特和艾黛尔贾特百分之百的志同道合,他这边可是连希尔妲都问过他,若她也去青狮子,库罗德会不会很寂寞。
帝弥托利一笑了之。
即使忙碌,贝雷丝仍然恪守承诺,坚持每周的剑术指导。某一次有个孩子突然说起帝弥托利好久没来,贝雷丝才猛然发觉她已经连续几次独自给孩子们上课了。
黄昏时分,她难得地空闲下来,久违地和杰拉尔特一起钓起了鱼。
“你是说很久没有见到你的级长小鬼了?”
贝雷丝摇摇头:“也不是,毕竟我上课会见到他,每天晚餐也还和大家一起。”
“哦?那你在担心什么?”杰拉尔特挑起眉毛问道。
“唔……该怎么说呢?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贝雷丝看着夕阳投在水面摇曳的粼粼波光,“帝弥托利不去指导剑术,不和我训练格斗,我叫他喝茶他也不来,连吃饭都不肯和我坐在一起……我有时候觉得他连看都不愿意看我,我真的不知道哪里做错了。”
杰拉尔特弯起嘴角,伸手揉乱女儿的头发。贝雷丝一脸错愕,他大笑起来。
“嘘,你把鱼都吓跑了!……为什么要笑?”
“你长大了啊,贝雷丝。”杰拉尔特答非所问,“你有时候真的很像你母亲……喂,那不是那个小鬼?”他往后指指。
帝弥托利站在食堂台阶上,见钓鱼池边的父女俩一起转头朝他看来,脸上一红,慌慌张张地快步离开。
“你看,就是这样,我实在是不明白……”
杰拉尔特将学会了苦恼的贝雷丝一把搂进怀里,狡黠地笑道:“你会明白的,迟早有一天。”
钓满了一篓子托塔提司泥鳅后,杰拉尔特心情大好,决定亲自下厨。阿罗伊斯闻风而至,加入了青狮子的长桌。雷欧妮围着杰拉尔特忙前忙后打下手,贝雷丝反而被挤到了一边。
“老师,你不去帮忙吗?”希尔凡走到她身边。
迈克朗事件之后,希尔凡诚挚地对她道了大概二十次歉,从详细解说戈迪耶家的纹章传承,到为什么看见天帝之剑就失了控,以至于贝雷丝一度见到他就头疼。最后希尔凡因为发誓“如果脸上留下疤痕,老师就嫁给我吧”,被大为光火的帝弥托利和忍无可忍的英谷莉特接力训斥了一天一夜,这个风波才告终结。
贝雷丝笑笑:“有雷欧妮就够了,她很擅长处理泥鳅。”
希尔凡有一小会没有说话,盯得贝雷丝有点不自在,这才跟着笑道:“呀,老师,你真应该多笑一笑的,殿、咳咳咳、大家很喜欢你的笑容呢。”
“阿罗伊斯!”杰拉尔特喊道,“你要蹭饭就不要闲着,过来替我看着火。”
阿罗伊斯一路叫着“是!团长!”冲了过来,杰拉尔特叮嘱了几句,拍拍手往长桌走去。
贝雷丝疑惑地看见杰拉尔特俯身对帝弥托利耳语,然后一起走出食堂。她立即想跟过去,旁边雅妮特的锅爆炸了。
“啊呀!团长的维罗娜啊啊啊啊啊啊!还好没事!不,雅妮特你没事吧?锅子为什么会爆炸?你究竟做了什么‘炸裂’的美味?”
一顿鸡飞狗跳,忙着善后的贝雷丝突然发现杰拉尔特已经回来了,正皱着眉头查看状况。她转头寻找帝弥托利,看到他好端端坐在桌边,神色自若,倒是在他身边的希尔凡挤眉弄眼。
“你和帝弥托利干什么去了?”贝雷丝问。
“狮鹫战快要到了,我教了他一点技巧。”杰拉尔特严肃地说。
“诶?这样好吗?本来我就是唯一一个参战教师了,如果再加上你帮忙的话……”
杰拉尔特哈哈笑着不再回答,自顾自开始煸炒泥鳅。
每个人都对杰拉尔特的佐炖维罗娜赞不绝口。卡斯帕尔和拉斐尔围着锅展开了激烈的争夺,杰拉尔特在他们头上一人敲了一拳,抢出一大碗放在贝雷丝面前。
“你多吃一点。现在不比以前,我可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能再下厨了……呜哇!烫!”
一直偷偷以目光追随贝雷丝的帝弥托利看见她往她父亲嘴里塞了一大块维罗娜,笑得前所未有的开心。然后贝雷丝端起了碗,径直坐到他身边来,把菜推到两人中间:“你好像没吃多少。来,一人一半,不许拒绝,这是为了青狮子学级的团结。”
他愣了一下,笑了起来,听话地叉起一块香气浓郁的鱼肉放进嘴里。
杰拉尔特的厨艺,似乎真的很棒。


【之六 加尔古马库风炒肉干】
“老师,你又在这里啊。你的身体没事了吗?”帝弥托利把手里的花放在杰拉尔特的墓碑前。
星辰节那样铺天盖地的雨早已停了,从法嘉斯南下的皑皑白雪占领了世界。自清晨飘起的雪花轻柔地覆盖了大修道院,也覆盖在久立的贝雷丝发上。帝弥托利看看她被雪染白许多的新发色,觉得昨日内心出现的些微陌生感渐渐散去。
科洛尼艾死了,索龙死了,贝雷丝用天帝之剑斩开了天空中看不见的黑暗,从一个传奇的佣兵教师变成了更加传奇的女神之力寄宿者。
“已经没事了。谢谢你,帝弥托利。”贝雷丝淡淡地笑了笑,“谢谢你每周都带花来。”
帝弥托利轻轻摇头:“我也只能为你……为杰拉尔特大人做这点事了。”
贝雷丝蹲下去,拂开墓碑上的雪,以手指描了一遍杰拉尔特的名字。
“他一直很想念我的母亲,现在他们永远在一起了。”贝雷丝说。
帝弥托利被一阵无可抵挡的悲伤袭中,背过脸去,过了很久才说道:“……他的仇人已经死了,想必杰拉尔特大人能够得到安息吧……老师曾经梦见过他吗?”
贝雷丝摇头:“我很久没有做过梦了。”
不知为何,她感到帝弥托利松了口气。
“你能陪我去个地方吗?”贝雷丝问。
出乎帝弥托利预料,贝雷丝带他到了镇上一个隐蔽的小酒馆。形容豪迈的老板见了她,眼圈一红掉下泪来,倒把帝弥托利吓了一跳。
“……我已经听说了,杀了杰拉尔特那家伙的人终于……你的头发怎么回事?”
贝雷丝拍拍老板肩膀:“发生了一些事。大叔,请给我杰拉尔特的‘老样子’……他一定会高兴的。”
老板吸吸鼻子,动作麻利地装好一袋东西递给贝雷丝:“替我……呜……千万记得替我问候那家伙。”
贝雷丝郑重答应下来。
他们回到墓地,帝弥托利帮贝雷丝扫去积雪,看着她从袋里取出几个瓶子,一一排在墓碑之前。
“是酒?”帝弥托利问。
贝雷丝点点头,打开一瓶酒,细细地浇在石板上。金黄色的酒液迅速融化了接连落下的雪,形成了一片小小的镜面。
从反射里,帝弥托利看见贝雷丝落下一滴泪。他退了一步,回过身去,将纸袋里最后一样东西取了出来。
“老师,这是……肉?”
贝雷丝迅速擦掉泪痕,转过头来:“啊,是的。那是加尔古马库风炒肉干,是父亲最喜欢的菜,以前他总是抱怨芙朵拉各地都没法吃到和这里一样的风味。”
帝弥托利端详一番:“闻起来好像和修道院里做的不太一样。”
“你意外地敏锐呢,”贝雷丝说,“那家酒馆老板是父亲的老朋友,只有他才会用达斯卡熊肉做这道菜。”
她接过肉干放在墓碑前,拿起另一瓶酒,仰头一口气喝完。
帝弥托利吃了一惊:“老、老师,不要紧吗?”
“不要紧,父亲常常拉我一起喝酒。”贝雷丝用空瓶轻轻碰了一下墓碑,发出一声脆响,“……干杯,父亲。这是大叔的份,他很想你……我也是。”
帝弥托利艰难地抑制住拥抱她的冲动。
“我说王子殿下啊,贝雷丝那家伙可不是什么贵族淑女哦?”那一天晚上,杰拉尔特对他说。
“杰、杰拉尔特大人,我不明白……”帝弥托利涨红了脸,下意识地否认道。
杰拉尔特大手拍在他的背上,就连以怪力出名的帝弥托利都差点没站稳。
“贝雷丝她不明白我是知道的,你说不明白的话,那还真是小看了我这个老头子活的这么多年啊。”杰拉尔特脸上满是戏谑。
“我……很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老师她,我并不是……”帝弥托利低下头,“杰拉尔特大人,我有我必须要做的事情。老师……我没有办法……”
“要说我活了这么久看透了什么的话,那就是……除了死亡和爱,一切都是有办法的。”
帝弥托利看向杰拉尔特,他的目光投向门里的贝雷丝:“我那个笨蛋女儿除了作战,别的事情都很迟钝。就连笑这种简单的小事,她也是刚刚才学会的,我还得多谢你们这群小鬼啊。”
杰拉尔特扭头看帝弥托利:“有些事,注定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无法教她的。至于殿下你能不能成为那个人……只好留给你们自己决定了。走吧,多谢你听我啰嗦,你我都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呐,帝弥托利。”贝雷丝又打开一瓶酒,这次慢慢地喝着,“你曾经说过,你来士官学校是为了复仇吧。”
“……是的。”
贝雷丝苦笑:“我之前想象过无数次复仇是什么滋味……结果,酒还是一样苦,父亲他……还是一样无法回来。帝弥托利……”
她深深地看进他湛蓝的双眼:“我不会劝你放弃复仇,但……我真希望你永远不会有这种感觉。”
帝弥托利从她手中拿过酒瓶,犹豫了一下,喝了下去。贝雷丝惊讶地睁大眼睛。
“那是什么样的感觉,我会知道的……我一定会知道的,老师。到那时……到那时,我希望我能没有束缚地面对你。”
然后,对她说出他现在还不能说的话。
那一天一定会到来,无论多么遥远,无论这条路多么荆棘丛生,无论他要斩杀多少敌人、染上多少鲜血,他都一定要让那一天到来。
他如此坚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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