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纹章风花雪月 - 菲力雷丝【戈迪耶的婚礼 4 完】
开诚公布地与对方谈谈。梅尔赛德司的第一个建议，贝雷丝已经实施过了。她非常开诚公布地问了，菲力克斯并没有给出回答。
梅尔赛德司为难道：“如果是别人，我会建议去撒个娇试试看。但是老师和菲力克斯的话……”
“……绝对会更糟的。”贝雷丝光想象就打了个寒战。她也不知道哪个更可怕，是菲力克斯错愕的脸、还是她去撒娇这个想法。
“唉——”梅尔赛德司叹气，“菲力克斯为什么生气，老师真的完全没有头绪吗？“
“唔……”贝雷丝开始从头细想。
在凯里洛闯进他们的晚餐前，菲力克斯的心情都挺不错的样子。啊，交手的时候也一切正常，直到他问起凯里洛的来历。再来就是凯里洛要和他们一起骑马，然后她因为照顾凯里洛没跟上菲力克斯，然后避雨时她去找凯里洛把菲力克斯丢下，然后碰见了土匪，她为了保护凯里洛受了伤。
对了，早上她问菲力克斯知不知道凯里洛跟着马车到了没有，他的脸色也不太好。
……好像有个名字出现太多次了……
贝雷丝恍然大悟。
“我大概知道了，谢谢你，梅尔赛德司。”
看着贝雷丝胸有成竹地离开，梅尔赛德司有点担心：“哎呀哎呀，老师没问题吗？”
贝雷丝直到第二天上午才在城堡旁的训练场找到菲力克斯。
“太好了，你果然在这。”贝雷丝说。
菲力克斯挥剑的手不停，没有说话。
昨天晚上，他隐在转角的阴影里，看着贝雷丝敲他的房门。她等了很久很久，才失望地离开。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有个问题在他口边萦绕，他敢单兵独剑深入战场直取敌将，却不愿意相信自己不敢问出口。
见他不答话，贝雷丝从旁边武器架上取了一把木剑，劈了过去。菲力克斯微微一怔，身体依照战斗本能开始反击。
他俩交手太多次，彼此太过熟悉对方的速度和技巧，大多数时间都分不出胜负。比起赌上性命的厮杀，这样的交手更偏向以帮助对方成长为目标的切磋。刚开始贝雷丝显然还是这么想的，但不久就凝神静气，调动全身的力量来出招——菲力克斯就像在战场一般认真。
贝雷丝并不是没有和拼上全力的菲力克斯战斗过。五年前她刚成为青狮子导师的时候，菲力克斯怎么也赢不了，于是一次又一次地挑战她，一见到她有空闲便会想方设法把她拉到训练场。她数不清因为他少钓到多少鱼，多少次把好不容易拖出房间做料理的贝尔扔在一边恐慌，多少次和商人砍价砍到一半被他打断，从而损失惨重。
“你多付的钱我来补上就行了吧？”他总是一边拖她去交手一边说，而她从来不会认真埋怨他。下一次他接着拖，她接着心疼钱，周而复始。
五年后重逢再交手，她惊觉他不但长大成人，更成长为一名堪称顶级的剑客，甚至与雷霆的卡多莉奴不相上下。并肩作战时，她从来都放心地把后背交给他，而他从未让她失望过。
“破绽。”
她非常短暂地因回忆而走神，大概能在这个瞬间抓住机会击飞她木剑的，也只有现在对面这个人了。
“你赢了。”她甩甩被震得发麻的手，微笑道。
菲力克斯垂下剑，平复了呼吸，望着地面说：“我有话要问你。”
出乎贝雷丝意料，菲力克斯把她带到花园里不引人注目的角落。贝雷丝在路上一直想说话，但菲力克斯周身的空气使她无从开口。
虽然梅尔赛德司说可能会增进感情，贝雷丝很确定她不喜欢吵架。
“菲力克斯，”她犹豫着说，“凯里洛的事情，我想对你道歉。”
“……因为什么？”
“因为……”贝雷丝语塞，因为什么？她好像没有仔细想过。菲力克斯到底为什么要因为凯里洛生气？
“因为他说他喜欢你？”菲力克斯说。
贝雷丝吃了一惊：“你听见了吗？”
菲力克斯哼了一声。
“我只觉得他是个孩子……对不起，我没有想到你会在意他说的话，我……”
“我不在意他，”菲力克斯打断她，“我在意的是你……”
他蓦地停下。
“……我没有听见你拒绝他。”他改口道。
贝雷丝皱眉道：“我说了，我只觉得他是个孩子，他才刚满十七岁……”
菲力克斯怒气更盛：“六年前我也十七岁，你那时也把我当成孩子吗？”
“菲力克斯，”贝雷丝有点生气，“你在无理取闹。”
“并没有。你是说，十七岁的人对你的感情，连拒绝的价值都没有吗？”
菲力克斯咄咄逼人，贝雷丝只觉得胸口发闷，仿佛有火逐渐开始燃烧：“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你这几天为什么不戴戒指？”菲力克斯突然转换了问题。
“咦？啊，因为旅行的关系，我怕弄丢就没有戴在手上……”
“那现在呢？因为什么？”
“因为交手啊！”贝雷丝更加生气，“我怕弄坏，训练前一向都会先摘下来的，很奇怪吗？”
菲力克斯别过脸去不说话。
贝雷丝深深呼吸以驱赶烦闷，放低了声音说：“我不明白你到底为什么生气，你要不要直接告诉我？”
“我……”菲力克斯只说了一个字，又闭紧了嘴。贝雷丝不去催他，抬手摘了一片树叶把玩。
“你从以前就不会拒绝别人。”菲力克斯说。
这次轮到贝雷丝不说话，她知道这确实是她的弱点，但不明白菲力克斯提起这个干什么，只好愣愣地看着他。
“所以……我想问你，如果在我之前还有别人向你求婚，你……会拒绝吗？”
贝雷丝瞪大了双眼，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菲力克斯并没有看她，继续说：”会不会你答应我，只是因为我是第一个向你求婚的人？”
他很久没听见回应，终于逼迫自己去看她。
那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贝雷丝震怒的脸。
他后悔也来不及了。
“……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想。既然这样……”贝雷丝变得毫无表情，从贴身内袋取出一件东西，放在旁边的石凳上，“那你就把它收回去吧。”
菲力克斯认出了放在树叶上的，他送她的戒指。
贝雷丝再没看他一眼，径直离开。
晚上预定的计划是小规模晚宴，参加人员只有希尔凡和英谷莉特的家人、亲近的朋友，包括青狮子全体人员。贝雷丝短暂地出席了一下就消失了，菲力克斯则根本没有露面。希尔凡在花园里的角落找到了藏在阴影里的他。
“大家都在找你们，你躲在这里做什么？老师呢，没和你一起吗？”
菲力克斯慢慢地摇摇头。
希尔凡一怔，意识到不对劲：“出什么事了？”
菲力克斯摊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什么……戒指？喂，骗人的吧，菲力克斯？怎么回事？你们吵架了？”
“我……说了不该说的话。”
希尔凡一边听菲力克斯断断续续地说前因后果，一边在他身边坐下。
“……是这样啊，所以你从刚到就怪怪的。”
菲力克斯把头埋进臂弯里。
“你也真是的……”希尔凡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陪他坐着，任由晚风拂过两人周围，带来宴会厅里隐约的欢笑。
“我……并不是那个意思。”菲力克斯苦涩地说。
“可是你却这么说了，任谁听了都难免生气啊……而且，你那句话也是真的说错了。菲力克斯，你根本就不是第一个向她求婚的人。”
菲力克斯震惊地看向希尔凡。
“我也向老师求过婚啊，还不止一次。你不要那样瞪我，虽然我是开玩笑的，但……”希尔凡笑笑，“洛廉兹是认真的。”
菲力克斯脑海里浮现出一朵嵌在紫色盔甲上的大红玫瑰：“同盟的那个洛廉兹？”
希尔凡点点头：“那天我和英谷莉特碰巧也在女神之塔约会，不小心都听见了。洛廉兹的求婚比你强了不少，既不在训练场，也没有提剑啊对手什么的。被老师拒绝之后，他可真是失魂落魄啊……英谷莉特为他难过了很久。”
“她……是怎么拒绝的？”
“干脆利落呢。我记得老师说，感谢他的深情厚谊，他一直以来都优秀得足以配得上任何人，但她不能回应他的感情，请他原谅。”
“这样啊……”
“就是这样。我们当时没有想到是因为你，还以为……”希尔凡猛地住了嘴。
菲力克斯苦笑：“……因为帝弥托利？”
希尔凡沉默很久才点点头。
“所以，你们认为贝雷丝……会和他在一起。”
希尔凡摸摸头：“当时是这样以为的，因为你实在隐藏得太好了，就连我都没看出你对老师有特殊的感情。老师的感情去向，则是谁也看不出来啊。”
”但你却看出帝弥托利……？那个山猪当我是白痴吗？他称病不来的时候，我就明白了。他……至少应该诚实地对你和英谷莉特道歉吧。”
希尔凡说：“陛下确实写了信来请罪……我们婚礼后会去王都，他会在王宫里为我们举行宴会。”
“他……”菲力克斯想问帝弥托利写了什么，想问希尔凡怎么想，最后什么都没问出口。
希尔凡用手肘捅一捅他：“这真的太不像你了，我认识的菲力克斯可不会为了恋爱的烦恼摆出这种脸啊。我说，菲力克斯，你……是真的很在意老师吧？”
菲力克斯看着掌心的戒指沉默不语。
“所以你才会害怕吧，无论是害怕她无法同等回应你的感情，还是害怕失去她。”
“……我才没有害怕。”
希尔凡拍拍他的肩膀：“如果没有害怕，你就会像一直以来那样，横冲直撞到老师面前去问她了，不是吗？”
菲力克斯握紧戒指：“我……我只是在想，如果在我之前向她求婚的不是洛廉兹而是帝弥托利，那……”
“我说啊，”希尔凡对准他的头一巴掌拍下去，“不要去想这种假设了。无论陛下对老师抱有什么感情，他既然决定不说出来，就和你完全没有关系。最重要的，只有老师对你是什么感情。老师没有答应别人的求婚，她唯独接受了你的戒指……虽然现在还给你了，那也是被你气的。”
菲力克斯看着希尔凡。
“以我的慧眼来看，至少在你们订婚以后，老师她非常中意你哦，菲力克斯。虽然我是不明白为什么啦，毕竟你不但脾气不好，又不坦率，还满脑子都是战斗战斗战斗，完～全不懂浪漫……”
看着脸越来越黑的菲力克斯，希尔凡轻笑道：“老师一定是看见了那个虽然别扭，但是其实善良又温柔的你啊。”
“……你说谁善良又温柔啊……”
希尔凡揉揉他的头发：“好啦，不要和我撒娇了。我知道你很别扭，但是不管怎么难，你要坦率地去认错才行。毕竟老师再怎么生气，大概都不会比我那个岳父大人更可怕吧……“
希尔凡打了个冷战。他去请求伯爵同意婚约的时候，伯爵大怒，一边喊着要为民除害，一边拿斧头追了他十个房间。
希尔凡大概为了过去的劣迹斑斑道歉了两百次，以性命和家族荣耀发誓一辈子只爱英谷莉特三百次，苦苦哀求一星期，还央求了帝弥托利写信说好话以后，贾拉提雅伯爵才看在女儿份上忿忿不平地勉强同意。
”硬塞也好求也好，赶快去把戒指给老师戴回去吧。别让我一直操心了，明天可是我的婚礼啊！”
贝雷丝不在她的房间里。菲力克斯原以为她是不愿给他开门，却从走廊的窗户看见了她的浅绿头发。
他从背后慢慢走近她坐着的长椅。贝雷丝没有回头，她怀里的一只黑猫倒是冲他喵了喵。
菲力克斯迟疑地在她身边坐下。黑猫在她的抚摸下发出满意的咕噜声，眯着眼睛，也不看菲力克斯。
“你记得安巴尔之战的那个晚上吗？和现在很像。”菲力克斯开口道，看了一眼没有反应的贝雷丝，继续说，“也是个宴会之夜，你和我缺席在外。”
贝雷丝还是不说话。
满地清辉缓缓变暗，菲力克斯抬头仰望，发现飘过的淡灰色薄云渐渐遮住了空中的月。随云而来的是穿过他们身边的凉风，两边的高大乔木叶子抖动，哗哗作响。
贝雷丝的手从黑猫头上移到它的下巴，黑猫微微张开眼睛，抬起了头。
那个晚上，菲力克斯躲在角落里一边默默喝着酒，一边看着被众人簇拥的贝雷丝。她虽然和大家一起笑，但菲力克斯知道她不是真的开心。
多半是因为皇帝和她的忠实跟班死了。贝雷丝虽然第一眼看上去冷漠，却出乎许多人意料的温柔。菲力克斯起先非常不习惯她的关怀，甚至嗤之以鼻。待他回过神来，嗤之以鼻的对象变成了自己最初的心情。他日复一日地更加明白，他想要从她那里寻求的早已不止是一个练剑的对手。
菲力克斯把杯中之酒一饮而尽，余光扫到她的身影避开人群去了外面，起身跟了上去。
“战争就这么结束了。”贝雷丝微微回头，见到是他毫无意外神情。
“嗯。”菲力克斯在贝雷丝身边站定，“你一个人在难过个什么？”
贝雷丝的声音沙哑：“我亲手杀了修伯特，帝弥托利亲手杀了艾黛尔贾特。战争不是讲道理的时候，我知道我们做得对。但是……和平建立在鲜血上，我现在实在高兴不起来。”
菲力克斯说：“建立在战争缔造者鲜血上的和平，比他们想要通过堆砌无辜者的尸身来达到的未来好得多。”
贝雷丝长叹：“你说得没错……但我想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他们抱持如此坚定信念的理由，至死都没有说出来。”
她转过身面对菲力克斯：“大家都失去了这么多……我的父亲，你的父亲，无数的生命，一切都不知道为什么。我们没有别的选择，只好珍惜和平，祈祷这样的事情再也不会发生。”
菲力克斯的脸上浮起淡淡的悲伤，他看着贝雷丝，她也是同样的表情。他不确定是因为罗德利古、因为杰拉尔特、因为战争还是因为和平。
或许兼而有之，就和他一样。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留在教会吗？”他换了个话题。
贝雷丝摇摇头：“我还没想过。救出蕾雅的时候，她好像有话要对我说。西提司护送她回大修道院了，我想还是先回去听了再说吧。”
“……哦。”菲力克斯应道，“我不能留在安巴尔，必须先回一趟领地处理一些事情，可能过一两天就走了。你什么时候出发？”
“听说艾黛尔贾特把南方教会铲除殆尽，我想再留几天，查看一下情况，之后就回加尔古马库去。”
菲力克斯想起了他珍而重之藏在自己房间里的戒指，脸上一红，把头扭向一边。
“下一节你会在加尔古马库？”他问道。
“应该是的。”贝雷丝笑笑，“不出意外的话。”
“那么……”菲力克斯的声音突然变得更加低沉，“我也去。我……也有话要对你说。”
“咦？”贝雷丝惊讶道，“你不能现在说吗？”
“不行。”
“为什么？”
“就是不行。”
“是重要的事吗？”
“……嗯。”
“那为什么不能现在说？”
“……你真啰嗦，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唔——你真奇怪。”贝雷丝挫败地摇头叹息。菲力克斯看着她皱起来的脸，硬生生地忍住了立刻吐露心声的冲动。
“你想回去宴会吗？”菲力克斯问。
“还不想。”
菲力克斯微微一笑：“想喝酒吗？”
“想。”贝雷丝跟着笑了。
“在这等我。”
菲力克斯走回宴会的广场，拿了两个杯子和一瓶酒，不经意撞上了帝弥托利的目光。
那样的目光究竟是什么含义，他直到后来才完全明白。
那一天，他们谁也没有再次回到宴会上。两人席地坐在石板上，一杯一杯地接连喝酒。菲力克斯把童年往事、古廉、达斯卡事件后和罗德利古的冲突和罗德利古死后他的心情一一对贝雷丝说了，他从不知道自己能如此健谈。
“你最难忘的和杰拉尔特大人的记忆？”
“唔……让我想想，应该是那一次，父亲拒绝了爱慕他的女性吧。”
“哦？说说看。”
贝雷丝侧头：“我还以为你不会有兴趣。”
菲力克斯轻声说：“我有兴趣……只要是关于你的事情。”
贝雷丝愣住，脸上慢慢升起一层薄薄的红晕，连忙举起酒杯遮挡：“……那我就说给你听。并不是很特别的事，那时我无意中看见有位女性哭着和他说话。后来佣兵团的人告诉我，她想和父亲结婚被拒绝了。我去问他为什么，他对我说，他这一生只有我母亲一位妻子。我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还有很多事情，但这件事我却记得最牢，大概也因为这是他第一次提起我母亲吧。”
菲力克斯沉默着听完，说：“我明白他的心情。”
“你是指什么？”
菲力克斯认真地看着贝雷丝：“一生只有一位妻子这件事。”
贝雷丝脸上的红晕扩散开来，染上了菲力克斯的脸。两人彼此凝视，周围的世界仿佛不复存在，只留下夜空中的月和星，和身后随风摇动的树叶。
“我记得。”贝雷丝终于说。
菲力克斯放松了紧握的手，呼出一口气。贝雷丝的声音很平静，他听不出她是否还在生气。
“我没在那一天向你求婚的理由，是戒指不在身边。”
贝雷丝低头看猫。
“收复王都之后我没求婚，”菲力克斯自顾自地说，“是因为戒指还没有选好。”
“在那之前，是因为不确定我能不能在战争中活下来。”
“再往前……是因为你不知所踪。”
菲力克斯看向贝雷丝的侧脸：“五年中我想到你多少次，就责备自己多少次。我怪自己不够强大，没能救你。在你回来以后，我就下定决心，就算拼上性命，也不能再次失去你。”
黑猫感到贝雷丝的抚摸停下了，睁开眼睛，不满地喵了一声。
菲力克斯伸手摸摸它毛茸茸的头：“所以，告诉我，你如何才能原谅我。”
贝雷丝将黑猫轻轻抱起，放在一边，弯下身在地上寻找着什么。在菲力克斯错愕的目光中，她捡起一根长木枝，折成两段，递给他一半。
“你若赢得了我再说。”
黑猫跳下长椅躲进黑暗中。芙朵拉最强的两名剑士以木枝为武器，在月光下对峙。
菲力克斯掂了掂手中的重量，捏紧它刺了出去。
避开他的劈刺，贝雷丝虚晃一招，向后跳了一步，跨步去菲力克斯的左侧。
刚开始交手时她就发现左侧是菲力克斯的弱点。她没有和他直接说起，而是一次又一次地攻击，引导他自己发现。一节过后的课题出击，菲力克斯惊险避过左翼的攻势并反击，回头看见贝雷丝正在对他微笑。
菲力克斯娴熟地格开由左而来的斜斩，闪电般转身从后攻击。
他第一次胜过贝雷丝就是用的这一招。彼时下了一天的鹅毛大雪刚刚停下，他面无表情地听完贝雷丝的夸赞，平静地走到大修道院外的雪坡，张开双手仰躺下去。只有雪地上觅食的飞鸟见证了他灿烂如孩童的笑容。
贝雷丝向前滚翻，迅疾地回身从下往上刺。菲力克斯已经预判到，两根木枝喀地对撞上。
“你知道为什么学院时我只赢过你三次？”菲力克斯说，“因为第三次后，我就无法在和你交手时摒除多余的想法。”
木枝咔咔作响，贝雷丝咬牙对抗菲力克斯：“什么想法？”
杂念从怀疑和否认开始。他计划好要从生命里彻底隔绝的感情，却不听使唤地从他心底深处生根发芽。直到他再也无法忽视它的生长，直到他被它不能躲避地追赶到角落，最后无可奈何地接受。
“你所说的……为什么要变强。我一直在想，一直在找。”
菲力克斯手上加大力气，木枝无法承受，开始断裂。
“我用了很久才确认，你就是我找到的，变强的动力。”
咔嚓一声，菲力克斯飞速松手扔掉断成两截的木枝，脸上被贝雷丝失去阻挡的木枝尖端擦出一条血痕。
“你不躲开就是为了这个？”贝雷丝定定地看着他。
“若你被这样束缚住，就算是我赢了。”菲力克斯说，他的双手将贝雷丝箍在怀中。
贝雷丝抛下木枝，别过头叹了口气。
“贝雷丝，“菲力克斯把她的脸转向自己，“对不起。”
“……如果只是答应第一个求婚的人，那我进士官学校之前就结婚了。”贝雷丝说。
菲力克斯手臂紧了一紧：“算上洛廉兹，我是第三个吗？”
“不是，大约……第七还是第八呢，我也不记得了。”
“……你这家伙还真受欢迎啊……”菲力克斯喃喃地说，“那我就再问你一遍：你愿意收下我的戒指吗？”
贝雷丝从他怀里挣脱，对着他摊开了手。菲力克斯嘴角上扬起来，取出戒指，仔细地戴在了她的手指上。
“菲力克斯，有一句话，我一直想对你说。”
贝雷丝握住菲力克斯的手，看着他的眼睛：“我也深爱着你。”
菲力克斯以长吻回答她。
希尔凡和英谷莉特的婚礼不算豪华，却很典雅。贾拉提雅伯爵将英谷莉特交给希尔凡时红了眼眶，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希尔凡以从未有过的严肃语气说了一句“请您放心”，伯爵还在愣神，英谷莉特先是一笑，然后紧紧抱住伯爵，也说了一句“请您放心”，擦去将要落下的一滴泪，转身和希尔凡携手面对圣坛。
由于希尔凡和英谷莉特坚持要贝雷丝以老师和密友的身份出席，她便不作主婚人，和菲力克斯并肩站在第一排观礼。圣坛上的两人交换完誓言，她的手被牢牢牵住。她对上菲力克斯的目光，听见他轻声说：“下一场婚礼就是你我站在那里。”
梅尔赛德司站在他们身后，弯起的双眼满是笑意。
“菲力克斯……”贝雷丝看看站在圣坛边偷偷抹泪的贾拉提雅伯爵，忽然说，“我父亲不在了，难道要让西提司或是阿罗伊斯来……？”
菲力克斯身体一僵。
梅尔赛德司正在捂住嘴偷笑，不防菲力克斯转过身问她：“喂，我不懂教义，贝雷丝可以私下给自己主婚吗？”
她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
数节后，经过西提司和阿罗伊斯漫长且激烈的争夺，最后在婚礼上陪同贝雷丝走进大教堂的却是蕾雅本人。西提司安慰泪眼婆娑的阿罗伊斯：“你还有女儿。”阿罗伊斯擦一把泪，说：“我是替团长哭的，想必他在天之灵看见如此美丽的贝雷丝大人，也会感动的……啊啊，西提司大人，你也还能陪同芙莲大人走过红毯吧。”
“芙莲？红毯？那家伙是谁？！阿罗伊斯，如果你知道是谁，务必告诉我！”
蕾雅带着笑容，牵着贝雷丝的手，缓缓走上圣坛。
菲力克斯的目光无法从贝雷丝身上移开。光线透过重建好的大教堂彩窗照在他的新娘身上，他知道这一幕将是他一生中最难忘的景象。
“来，交给你了，菲力克斯……贝雷丝，请你们，一定要幸福唷。”蕾雅说。
菲力克斯点点头，不等蕾雅走上主婚人的位置，便吻上贝雷丝的额头，引起教堂里人们小小的哗然。
杜笃趁机悄悄看了一眼身边的帝弥托利，年轻的国王视线低垂，嘴角却挂着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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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加上tag吧=。=
打扰了（小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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